| 我的朋友Helen今年55歲，香港人。她的第一段婚姻因前夫家暴而結束，之後的十幾年，她兼三份工撫育兩個女兒長大成人。10年前，Helen遇到了她現在的先生Tony，美國出生的上海人，喜歡吉他和帆船的外交官。7年前，Helen放棄在香港的一切，辭掉工作，告別家人，開始陪伴Tony浪跡天涯。他們去過萊索托，去過莫桑比克，去過里約，最後落腳里斯本。Tony在美國領事館工作，Helen在家做全職太太。 Tony興趣廣泛，工作又很忙，大多數時間都是Helen一個人在家，跟她最親近的生物是一只9歲、名叫“雪雪”的金毛。Helen很愛雪雪，最愛乾淨的她肯跪在地板上幫雪雪清理便便，但是Tony偶爾忘記沖馬桶的時候她卻會氣得大喊大叫，所以她經常因此而懷疑自己對雪雪的愛甚至超過了對先生的愛。Helen愛雪雪，也愛其他的狗，她覺得狗狗有靈性，最識主人心。 一天，Helen注意到facebook上的一個活動：在香港有一只雙腿有殘疾的狗狗需要馬上做手術，不然將來會永遠不能正常走路，義工通過網路向大家募集給狗狗的手術費。Helen看到這則消息以後立刻打電話給自己在香港的長女Nancy, 請她幫忙從自己的香港戶口中轉賬500港幣給義工。Nancy聽後哭笑不得，不解地問道：“媽，你爲什麽會隨隨便便相信網路上的信息，給錢給陌生人？你不怕那些所謂的義工是騙人的嗎？” Helen沒有回答，而是反問女兒：“Nancy，你還記得你考大學的那年冬天嗎？我們母女三人擠在一個小小的房間里，當時我只買得起一張床給你和妹妹睡，我每天睡在地板上。鄰居太吵，你沒辦法溫習功課，每天一個人跑到圖書館去學習。有一天晚上你回到家，小心翼翼地告訴我你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一個大陸來的中年男子，那個人告訴你他來香港找朋友，朋友沒有出現，身上的錢卻花光了。我笑著對你說，女兒做得對。當時的那20是你的全部，你肯把它們拿出來幫助別人，現在的500對我們來說并不算一個大數字，就算被欺騙了又有什麽關係呢，我損失不是很大，但是萬一人家是真的需要幫助，我就有幫到了別人。不是嗎？十次里哪怕只有一次是真的，我做的就是值得的，不是嗎？” 這個段子是我陪Helen在愛德華七世公園里遛狗的時候她講給我聽的，那天我們遇到了一個四肢健全、正值壯年的男性乞者，她給了2?給他，我沒說什麽，但她大概從我的眼中看出了我對她做法的不讚同，跟我解釋道：“這些人拋棄尊嚴，有時候只是因為想抽上一根煙這樣一個簡單的願望而已，爲什麽不滿足他們呢？你不想縱然懶惰的人，但是你想想，如果沒有人給錢給他們的話，他們就會去努力工作賺錢了嗎？不會的，相反，他們只是會選擇去搶劫，有人給錢他們買煙，他們就不需要去搶了，有人給錢給他們招妓，他們就不需要去強姦了，這樣我們也算幫到了別人。” 我和Nancy同齡，小時候的我們都是善良的，喜歡相信別人，肯把最好的東西給別人，然後吃一些虧，然後逐漸長大，二三十歲的我們一隻腳踏進社會，逐漸發現有些所謂的愛情不是真的、逐漸發現有些所謂的朋友不是真的、發現有時候做好人不會有好報、發現有些努力並沒有結果，於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變成最最不願意相信別人的人。等到知天命才漸漸明白，就算被人算計了，又怎樣呢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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